Search

👦 小一新生與媽媽的五味雜陳 🙎‍♀️20200831

依稀記得第一次踏進小一...

  • Share this:

👦 小一新生與媽媽的五味雜陳 🙎‍♀️20200831

依稀記得第一次踏進小一的班級,一樓陰暗的教室配上地上碎石子的大塊石子地板,每塊鑲著金色的四邊,讓原本就黑暗的教室倍感壓力。鼻子嗅到濃濃的潮濕木頭味,和隔壁廁所偶不時飄過來的尿騷味中,我找到了自己的位子坐下。

除了新課本的味道,其他都讓我害怕。我的肚子在翻轉,聽著老師的敦敦教誨:老師拿出一根粗粗的棍子,教我們該如何做一個「好」孩子,不然就吃棍子。

我吞下喉嚨那塊硬硬的東西。胸口就像有顆大石頭壓著,下課去廁所,關起門來,擦了濕濕的眼睛。

就這樣開始我在台灣兩年半的小學生活。

那個情境,那種味道,和心裡的緊張害怕,我永遠都記得。

2020 年 8 月 31 日
全台灣國民小學開課,我們家的也是這其中一員,轉眼間,上小一了。爸爸媽媽陪他一起上學去。在家穿起阿姨燙好的制服,背起帥帥的書包,我的小貝比就這樣長大了。

媽媽還沒抱夠你、親夠你,更因為媽媽的身體我們錯失了好多出去玩的機會。這六年多一切歷歷在目;我想讓時間暫停,寶貝和媽媽在靜止的時間裡一起跑跳碰,創造我們遺失的時間,讓我當個正常可以走路的媽媽,陪你上山下海。

到了學校,算是早到,教室空空無人,只有年輕,說話語氣溫柔的女老師。她發了學號牌子後,要 Andrew 去找找自己的座位。一眼望去,他的位子在第一排最後一個。教室沒有特別的味道,明亮,算寬敞。

上課時間到了,其他學生一一入座。一群等著九點半開始的家長座談會的家長們,就在教室聽著老師要孩子們需要注意的事項。

沒有恐嚇、沒有棍子,就只有溫柔的老師慢慢的要小朋友檢查已放在書桌上的書本。 Andrew 是個怕生、需要很長的時間適應新環境的孩子。他緊緊拉著媽媽的手,一邊專心聽著老師講解。

爸媽去聽座談會的時間到了,大人們紛紛離開教室,孩子們繼續上課。我跟安築保證十二點就會回來接他。 Andrew 每堂下課都去上廁所,我問他有喝這麼多水嗎?(還是他在廁所也在偷偷擦乾眼睛?)

座談會另我失望,學校除了一直強調自己很優秀,卻答不出「實驗」雙語學校是實驗什麼?英文嗎?哪邊優秀?每個主任的標題下得跟幾十年前一樣八股,讓吃了藥的我更昏昏欲睡。

第一天,就有課後班,但我們想讓孩子慢慢適應,於是我們領他回家。但在一片混亂之中我看到他的課後老師,是位年紀頗大的阿姨,我當時直覺就是完蛋了。

星期二大家都全天,Andrew 回來告訴我們,他好喜歡一年級,更喜歡他的導師。媽媽心裡偷偷放了鞭炮,畢竟這是很好的開始。

我和山姆多次為了小孩是否該上課後班而意見不同:他需要認真上班,不能一直被打斷。而且他說出重話:我堅持!

我從沒有小孩開始我就不希望我的小孩上安親班或留課後,回來我可以幫他看功課,山姆一樣可以出去找地方工作。我氣他完全沒站在孩子的立場想,他問我,小孩回來,妳要怎麼安排他的生活?我說玩啊!一、二年級的小孩不就是玩嗎?

而山姆另一個「攻擊」我的地方就是我的身體。他不希望我太累,希望我把自己先照顧好。

就這麼不巧,在開學前兩個禮拜,我的肺莫名奇妙的發炎了,吃了一個禮拜的抗生素,照片子,幾乎痊癒了一半,醫生要我再吃一個禮拜的抗生素,抽了感染指數的血。安築上學的第一個星期四,我回診,發炎指數很低,沒問題。但是我的血氧一直在掉,從 85-94 上上下下,一直到現在 78-85 徘徊。於是我的製氧機又得帶起來。

星期三,中午接到老師的電話,背景是我兒的哭聲,他害怕上課後班。他跟我說了電話,止不住的啜泣,他的那股害怕,媽媽完全能體會。爸爸把他接回家。我安慰他,告訴他媽媽懂得他的害怕,要他明後天再試一次。星期四,因為老師出教室,他害怕,趴在枕頭啜泣,但勇敢的上完一天的課。

星期五,中午又接到老師的電話,他抗拒去課後班,課後班老師居然說,叫他不要來了或是去安親班。這個課後班的老師果然貌如其人。

我選了朋友推薦的一間安親班。
我跟他們說:平時上課只要寫完功課就可以,不要給他寫評量,更不要帶回家做,除非是考試複習。小孩考不好,我絕對不會怪老師。我更不會像其他家長說一套做一套。老師們都笑了,說妳真的很懂我們老師的心聲,很多考前說沒關係,考後又來秋後算帳。他們問我會介意小孩寫字好不好看嗎?我說不會,真的,一、二年級小肌肉都還在長,你要他寫得正正方方,也不代表他以後寫字就是好看。

經過前面不捨的陣痛期,我放手了,饒過自己。之前不是我沒有替山姆想,是我一直想當我心目中的媽媽。我心裡很難過:我在家休息,放小孩在安親班。
我希望陪他久一點,身體好一點,我只能放手。身體目前又是非常虛弱,問題好多。

我想當好媽媽好太太,但老天卻給我這個大難題。有時候我會想,生安築,是我的自私。但他又是我的小太陽,常常是他給我動力向前走。我沒什麼高標準,沒什麼一定要最好的給他,這一切都只是因為我自己做不到,所以看起來是理想化而非實際的作法。

Andrew 今天試上安親班,把拔伴隨著路隊一起過去,順便看看他的老師。把拔要離開前,Andrew 哭得唏哩嘩啦,邊喊著:I want mommy!

I want my baby too!

我想,母子倆的內心都憤怒著:明明有條件上完課回家,為什麼回不去?

答案很簡單,就是仍躺在床上吸氧氣的媽媽太沒用。

四點山姆去接小孩,打了通電話給我,孩子說:I love xxx (安親班), and I made a new friend.

媽媽的胸口的硬塊,這次沒吞下去,而是讓眼淚爆走。

委屈你了,寶貝。

媽媽不敢去醫院,一直想等你一切都穩定再去。這是沒用的媽媽,目前唯一能替你做的事:回家看得到媽媽。

不過只是小一生開學,我們家裡怎麼會演出這麼多劇場。


Tags:

About author
not provided
2000年相遇,2001年罹患「胸椎惡性軟骨肉瘤」,2013年生下Andrew,2015癱瘓坐輪椅,2020年動了第19次手術,於2020/9/23因肺轉移辭世。沒有生命的最後一面,只有人生的最好一面。
View all posts